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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两点钟,他脚步绵软,醉意朦胧地踩在老旧木板楼梯上。经过二楼的时候,他又看见她从201号房闪身而出,在楼梯的拐角处与他擦肩而过。几乎每一次的酒醉夜归,他都能在楼梯口遇见她。她抹着浅蓝色眼影,昏黄灯光下,她的眼神闪烁,面色苍白。搬来这里很久了,却一直不知道周围住得都是些什么样的人。每天下班以后,最常去的就是酒吧。他姿态疲惫的抽烟,与酒吧里无聊女子搭讪。但从不带她们回家过夜。生活平淡,没有激情。然而他已经习惯,也无意去改变。201房住的是些怎样的人,他无从知晓。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,他更不会知道。或许是妓女吧!他想。深夜匆匆的闪身,兴许是为了赶赴下一场的欢愉,赚尽下一个客人的钱。他本不该把她想得这样坑脏,无奈生活让他只能做出这样的假设。又是一个雨夜,他浑身湿透冲上楼梯。他总是不记得带伞,每一次的薄醉微醺,如果都是种自我放纵的方式,那么他始终没有学会该如何照顾他自己。依然,在二楼的楼梯拐角处,她幽幽地站在昏暗的灯光下。浅蓝的眼影有些颓败,仿佛刚被蹂躏过。他朝她礼貌地点头微笑,她面无表情,双手纠缠在一起,不安地扭动。他继续上楼,却忽然转身问她:“这么大雨,还出门?”她的眼神缓缓移动到他的脸上,没有说话。他尴尬地站在她的上方,举止无措。随后,她闪身下楼。他注意到她穿得是一双家用拖鞋。莫非,她就是这201的房客?他无奈地笑。不知为什么,他突然开始渴望遇见她。他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可以接近她,所以他分明想早点回家期待与她擦肩而过的那刻,却依旧每天要在酒吧里等到凌晨才归来,试图与她碰巧的相会。她不算美丽,可是有种特别的味道。她的眼神很冷,面色苍白,让他忍不住要去窥探她的秘密。他并不想和她发生点什么,但他确实想和她有点什么。凌晨一点,他提前回家。他知道借手电筒这个借口并不好,甚至老套。可是他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理由来敲开201的房门。也许她也有可能不在,也许她也正好提早离开。总之,他下楼的时候没有给自己多想的机会。他只是敲了敲201的门。没有动静。门里似乎没有声响。他又敲了敲门。还是没有动静。难道她真的提早离开了?难道这房间里本来就没有要她付出的客人?他站立了良久,决定上楼回房。注定了没有缘分吧!照在头顶昏黄的灯光突然灭了。他心一惊,朝楼梯的方向走去。经过拐角处的时候,他猛一抬头,背脊一阵发凉。他看见了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,脸色惨白,双目冰冷。他不是一个胆小的男人,可是此刻竟然感觉有些寒意。她的声音低沉没有音调:“你找我?”他呐呐地点头:“我,我想借,借一个手电筒……”她缓缓从拐角阴影里走出来,走向201,说:“你进来吧!”“要是不方便的话,就算了。”他努力让自己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,“太晚了,我还是不进去了。”他转身准备上楼。他忽然开始害怕。他忽然想到了很多传说的故事,古老而恐怖的故事。她已经把门打开,声音依旧冰冷:“你进来吧!”他犹豫着,迟疑着,却终于退回来,走进了201。她在他身后把门轻轻合上。房间里很干净,只有她一个人。他矜持地站着,说:“要是没有手电筒的话,我还是不打扰了吧!”她看向他,两道锐利的目光逼得他不禁转开了眼神。她说:“既然已经来了,就看看吧!”她打开卧室的房门,忽然问:“你注意我很久了,是不是?”他只能点头,他没有办法反驳。“想不想看看我的照片?我和我男朋友以前的照片?”“你男朋友呢?他没有住在这里?方不方便?”她已经开始翻着她的照相簿了,“他在两年前出车祸去世了。”她抬头看他,“我等你来已经很久了。”他的心头猝然一惊,本能地退后:“你等我什么?”她缓缓靠近他,将他拉到卧室里。他有些不由自主,有些欲拒还迎。总之,他的心跳得好快。她说:“抱住我。”他无措地伸开双臂抱住她,她的身体很冷,可是他感觉得到她的心在跳动。这让他一下子定下了心来,先前种种疑惑全部烟消云散。他更紧地抱住她,心里为自己刚才愚昧的想法感到羞愧。她的唇有些发烫,点落在他的额头和头发上。他突然渴望与她做爱。他抱紧她,以同样热烈的吻回应她。她却慢慢放开他,静静看着他。他突然惊叫:“你!你的嘴唇上怎么会有血!”他震惊地站起身,照相簿被摔在了地上。她的眼泪成串滚落,表情冷漠,声音没有一丝起伏:“那是你的血。两年前,你的脑袋被汽车压过的时候,就是这样地留着血……”他的眼前猛然一片鲜红,他分明感觉到了脑袋后面那撕心裂肺般的痛楚,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,大量的血水迅速从他的身体里涌出。照相簿上,她的笑容明媚,身边的男人容颜英俊。那男人的脸和他的一模一样。